留住孩子的诗性:让孩子成为被生活和命运多一份垂青的人

2017-11-30 10:29   发布于湖北 阅读数: 10232 微博童书榜  

中华诗词大会的热度渐渐退去,武亦姝固然给大多数人留下最深的印象,而另一位参赛者白茹云更是给人们留下关于诗歌真谛的思考——在人生的跌宕起伏中,如何拥有不苟且的人生。

孔子说:“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 看,我们对人生几乎所有的期待都可以在这里找到答案—— 诗可以丰富和抒发情感,可以观察社会,可以交往朋友,可以怨刺不平,可以友爱亲人,可以实现个人价值,还可以认识自然。

英国诗人华兹华斯也说得挺好:“用诗歌开启心灵的门户,照亮人生道路,激励人们为真理和欢乐而不懈地探索。”

诗歌不仅让我们感受到自己的存在,还让我们发现自己存在的价值。

李欧.李奥尼在《田鼠阿佛》里讲了这样一个故事:在其他田鼠忙忙碌碌收集过冬食物的时候,阿佛却显得无所事事,在“收集阳光……收集颜色……收集字和词”。按照我们传统的故事模式,比如《蚂蚁和蚂蚱》的故事,阿佛的结局差不多是这样的:到了冬天,其他田鼠们在洞里美美地吃着储备的食物;田鼠阿佛又冷又饿,开始后悔和惭愧自己的懒惰和借口,等等……然而,这个故事的结尾可不是这样——漫长而寒冷的冬季,小田鼠们吃光了所有的食物,这时他们想起了阿佛收集的东西:阳光给大家带来了温暖,色彩给大家带来了希望,字和词给大家带来了美妙的诗句。小田鼠们说:“阿佛,你真是一个诗人!”田鼠阿佛说:“是的,我知道。”

我们来看看阿佛的诗:

“谁在天上撒雪花?谁融化地上的冰块?

谁会把天气变好?谁又会把天气变坏?

谁让四叶幸运草在六月里生长?

谁熄灭了阳光?谁又把月儿点亮?”

诗人和哲人都会问这样的问题,然而,这样的问题,哪个孩子没有问过呢?《苏菲的世界》里把世界比喻成从魔术师帽子里拉出来的一只白兔,每个人都出生于这只兔子的细毛顶端,他们一开始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惊奇,然而越长大就越向下爬就越觉得舒适,最终窝在皮毛深处住了下来……然后他们开始讲《蚂蚱和蚂蚁》的故事。

再讲一个现实的例子,华人数学家张益唐。拿到数学博士学位之后,做过快餐店会计,送过外卖,无家可归时也曾栖身于汽车里。后来在一所大学的讲师职位上14年默默无闻,直到2013年5月。他的一篇部分证明孪生素数猜想的论文横空出世,成为最近这些年数论领域最辉煌的成就之一。张益唐喜爱唐诗,其中最爱的一句是:“庾信平生最萧瑟,暮年诗赋动江关。”

这句话出自杜甫的《咏怀古迹》其一。原诗是这样的:

支离东北风尘际,漂泊西南天地间。

三峡楼台淹日月,五溪衣服共云山。

羯胡事主终无赖,词客哀时且未还。

庾信平生最萧瑟,暮年诗赋动江关。

这首诗充满着悲壮和苍凉的气氛,诗人写尽了那种漂泊、孤独、怀才不遇的感受。然而,最后一句“庾信平生最萧瑟,暮年诗赋动江关”一下子拔高了整首诗的境界,不再拘泥于风尘之离、天地漂泊,而是看到庾信虽一生萧瑟,在暮年却写下有“赋史”之称的《哀江南赋》。再看张益唐的遭遇,他同杜甫和庾信一样,也有类似的漂泊和艰苦的生活。是什么支撑着他能够在长期漂泊而艰苦的生活中,在面对孪生素数猜想一次次努力过的失败之后能够重新振作起来呢?从他随口就说出这两句诗看来,也许可以猜测,这样的诗句在艰难困苦的日子中也支持和鼓励了它吧。

或许,在我们的孩子还在兔子的细毛顶端的时候,我们应该陪着孩子一起去搜集那些美好的阳光、颜色和诗句。将来,不管怎样努力,每个孩子都不可避免会遭遇几乎没有东西可吃,又冷又无聊的冬天,那时,这些美好的阳光、颜色和诗句将支持他们等到春天的到来。

老诗人圣野说:“一个自幼受过儿童诗熏陶的人,长大肯定是个有是非观,有真性情的好人。”当然,这样的孩子,也会成为被生活和命运多一份垂青的人。

儿童本来就是天生的诗人。

只是他们并不自觉,因为诗性已经融入在他们的本性中,就像我们的祖先最开始写出或唱出诗歌的时候一样: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只是看到了,就说出来,就唱出来——“关关”叫着的水鸟,在河中间的沙洲。你们有没有听到过孩子嘴里突然冒出来的极有诗意的语言呢?——未必是某种“形式上的诗”,而只是充满着诗意、充满着想象力的一句话。

是什么时候,我们的孩子慢慢失去了这些天生的诗性呢?也许是将要或已经来临的考试压力,让他们要循规蹈矩地思考和写作;也许是没有人注意,这点天生灵性就像墙角的小花,默默开放又默默凋谢了。

有的爸爸妈妈会说:我自己都不读诗,还怎样去“留住孩子的诗性”呢?

的确,可能我们已经不记得自己曾经也是有“诗性”的孩子了。

不过,我们可以抽出时间来,和孩子一起读诗,学着像那些童心未泯、诗心常在的诗人一样以孩子的眼光来看这个世界,这样,爸爸妈妈会变得对孩子更加理解、更加宽容和接纳,自然,亲子关系也会更加亲密。

那么,怎样和孩子一起读诗呢?

首先,家里有一些适合孩子们读的诗,然后父母时不时地拿出来读一读。如果孩子完全接触不到诗歌,自然也不会主动去寻找。

其次,不要拿读诗当作任务去要求孩子。好的诗歌,本身的韵律和它的魅力会吸引孩子过来。我前一阵子在家里读台湾著名的儿童诗人杨唤先生的《水果们的晚会》,一开始并没有像之前读故事书那样招呼孩子过来一起看,只是自己读:“窗外流动着宝石蓝色的夜。屋子里流进来,牛乳一样白的月光。水果店里的钟声,当当地敲响过了十二下。美丽的水果们,就都一齐醒过来。”孩子听到了,就赶紧跑过来,因为他觉得非常神奇,水果们怎么会醒过来,接着呢?杨唤先生的这首《水果们的晚会》完全具备了儿童诗的传统和特色。她有优美的想象,有故事的情节,有幽默的情境,有文字的美质,还有对光明的憧憬。所以,它自然而然会吸引孩子过来和你一起读下去。

最后,父母的确是要掌握一点儿朗读的小技巧。不过我相信,伟大的爸爸妈妈们,尤其是伟大的妈妈们,慢慢地都在反反复复地讲故事中无师自通地锻炼出来了属于自己的小技巧。读诗与讲故事还不太相同,节奏感的掌握和情感的表达可能需要父母提前想一想。比如刚才那句“窗外流动着宝石蓝色的夜”,要是当成诗歌来读,节奏感就要更突出一些:“窗外——流动着——宝石蓝色的夜”。有点儿像音乐的节奏,强弱—强弱—强弱、次强、次弱。在读一些非常富含童趣的诗,我们的声音可以变得更像小孩儿一样,比如台湾著名儿童诗人林良老先生的《犀牛坦克车》——“犀牛老大哥,像辆坦克车,轰隆轰隆往前冲。天也动,地也动,吓得我一颗心 扑通扑通扑通通。”

什么样的诗歌适合孩子读呢?

中国的古典诗歌非常非常多,现在翻译出来的外国诗歌也很多,现代的诗歌也很多,父母该怎样为孩子选择呢?

首先,儿童诗要能给孩子们带来感官上的直接感受。

比如我们大多数人最早接触的诗歌都有那首骆宾王《咏鹅》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孩子们一听,就好像看到了大白鹅的样子,听到了大白鹅的叫声。

再比如杨唤先生的《夏夜》“蝴蝶和蜜蜂们,带着花朵的蜜糖回来了。”一听到这样的语句,嘴巴里好像都感受到甜丝丝的味道。还有:“只有绿色的小河还醒着,低声地歌唱着溜过弯弯的小桥。”我们的眼前似乎看到了小河,听到了小河哗哗的流水声。

其次,儿童诗所用的语言是儿童的,不可以艰涩难懂。

林良先生提倡儿童诗“浅语的艺术”,儿童诗的语言就像小朋友平时说话一样,一方面可以培养孩子的诗性,一方面也可以鼓励孩子自己去创作。台湾儿童诗第二代的代表诗人林焕彰也曾经自称是 “语言的贫户”。他解释说:“我所谓的‘语言的贫户’,意指我写诗所使用的文字不多,字字都是‘浅白的’口语化的日常用语,没有繁复、艰深的语汇。”现代诗中,大量含有书面语言,如:明丽、斑斓、温婉、阴森、茫茫、泥泞、哽咽、啜泣、暮色苍茫、姹紫嫣红,这样的是非常不适合孩子读的诗。这些语言不能给孩子广阔的想象空间,也丧失了口语的清纯和鲜活。

林良先生和林焕彰先生作为优秀的儿童诗人,他们也践行着这样的真理,创作了大量的深受孩子们喜爱的儿童诗。林良先生被称为儿童文学界的“大家长”“常青树”,林焕彰先生的儿童诗也被誉为“真正的儿童诗”。

最后,儿童诗要能给孩子带来广阔的想象空间。

比如台湾著名诗人罗青写给孩子的第一首儿童诗《我发明了一种药》,主人公小男孩发明的那种药,可以带着去大森林、大草原、海洋里去冒险,朝着凶猛的野兽一喷,它们就一点儿都不可怕了。孩子们读了这样的诗,会接着去思考和联想:我要是有这种药,要带着它去哪里冒险呢?会遇到什么样的怪兽呢?我喷他们一身这种神奇的药,它们会变成什么样呢?

再比如杨唤先生的《水果们的晚会》,夜风来当指挥,虫儿们来当伴奏,香蕉姑娘和凤梨小姐跳舞,西瓜和甘蔗演双簧,最后还有一个大合唱。孩子们读了这样的诗,在吃水果的时候,不仅仅是品尝水果的味道了,他们还会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呢?

这样我们的孩子慢慢地会把他们的想象力变成语言输出出来,我们也会收获一枚小诗人。

说了这些标准,那具体怎样来选择儿童诗呢?

适合孩子们的诗歌很多,古今中外都有,我们不妨用这些标准去用心选择。我在这里只能大概地列举一些,没有提到的肯定更多。

中国古典诗词,小学生的教材和教辅里面推荐了很多,大都符合这些标准。比如都给学龄前儿童和低年级的小学生推荐骆宾王的《咏鹅》而不会推荐《咏蝉》。但中国古典诗词里面,没有专门有意识地为儿童而写的诗歌。

还有那样一批人,他们仍然保留着做孩子时的“诗性”,他们用儿童的眼光来看世界,用儿童的语言来和世界对话。有了他们的帮助,也许能帮我们来发现和留住孩子的诗性。他们被称为“儿童诗人”。国外的诗人,比如美国的希尔弗斯坦、日本的金子美铃、英国的斯蒂文森,等等,他们的儿童诗非常值得一看。中国大陆的儿童诗人金波、圣野、任溶溶、高洪波等,也为孩子们写了大量的优秀的儿童诗。

最值得一提的是台湾的儿童诗人,因为儿童诗在大陆因50—70年代政治文化因素的影响,一直发展缓慢,很少有具有童趣这一儿童诗核心精神的作品,近些年,儿童诗也很难称得上是儿童文学的主流。但是在台湾,儿童诗一开始就是儿童文学的主流文类,为各方看重。台湾儿童诗从20世纪50年代开始蓬勃发展,一代接着一代有大量的优秀作品和优秀儿童诗人出现。台湾儿童诗的成就不仅限于在台湾岛内,在整个华文儿童文学界也是影响深远,甚至菲律宾、韩国、新加坡、马来西亚、香港等国家和地区的儿童文学界也都以台湾儿童诗的发展作为借鉴。台湾著名的儿童诗人除了我之前提到的杨唤、林良、林焕彰、罗青,还有谢武彰、方素珍等。

大家可以先在这些诗人中选择儿童诗和孩子一起读,然后有了自己的判断之后,可以给孩子更多更广泛的选择。

台湾儿童诗人和散文家谢武彰先生精心挑选了一系列经典的儿童诗,作者有林良、林焕彰、杨唤和罗青——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不读他们的诗,就不知道中国现代儿童诗的开端和顶峰在哪里。同时这是一套名副其实的“诗绘本”,曹俊彦先生邀请著名的画家和插画家为他们配上相得益彰的图画,并担纲艺术总设计,使整套书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希望父母们和孩子们都不要错过这样一套经典的好书,培养孩子们对诗歌的喜爱和语感,让孩子成为被生活和命运多一份垂青的人。

(实习编辑:舒思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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