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中国童书博览会现场。郭俊锋摄(人民视觉)
一位小朋友正在贵州省贵阳市南明区图书馆内的少儿阅读区读书。赵松摄(人民视觉)
在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市玉泉区图书馆,小朋友在家长陪伴下读书。丁根厚摄(人民视觉)
小朋友在江苏省苏州市文化市场内翻阅图书。王建康摄(人民视觉)
近来,有部分童书相继陷入争议旋涡,被质疑“美化自杀”、内容不适合孩子阅读等,其中不乏知名作家的作品。这引起了一些家长的担心,一场“阅读保卫战”正在进行中。有家长整理出一份“排雷书单”,还有家长发出疑问:如何为孩子选到合适的读物?
面对家长的担忧,有专家指出,儿童文学作品中涉及敏感话题,作家要慎重,用合适的方式表现;作为家长,也不必在选书时过分焦虑,不能让孩子生活在真空环境中。针对家长“选书难”的问题,专家倡导“分级阅读”,根据不同年龄阶段儿童的不同认知能力为他们推荐合适读物。如何让孩子更好地阅读,是家长、老师、作家和出版从业者面临的共同课题。
有些童书内容不适合孩子
“我受不了练钢琴了,不想练了,都想自杀了……”
“我并没有摔到地上,却坠入了一个绚丽无比的隧道里。”
……
有网友在《淘气包马小跳》《装在口袋里的爸爸》等多篇儿童文学作品中发现了这样一些片段描写,其内容包含自杀情节,甚至美化这种行为,发到微博上后,很快引起网友特别是家长们的反感。不少人在网上提出疑问:“这些内容适合孩子读吗?”
据报道,针对《淘气包马小跳》中遭质疑的内容,作者杨红樱回应称,早在一年前就对这些敏感内容作了删改,现在的新版本已经没有了;北京教育出版社则表示,目前已将包含上述文字的《装在口袋里的爸爸》一书全面下架。
与此同时,一份“排雷书单”在微博、微信等平台疯转,其他一些童书也被指有描写不良习惯、负能量较多等问题。其中,《米小圈》被质疑的内容是“偷奸耍滑”“给同学起外号”,《青铜葵花》《狼王梦》则被指部分内容“涉黄、涉暴”。
此前有媒体曝出,一本名为《小熊过生日》的儿童绘本也曾引发热议:许多朋友参加小熊的生日会,吃蛋糕时有一位朋友不见了,餐桌上却多了只烤鸡。故事暗示朋友“上”了餐桌。
随着网络游戏在青少年中备受追捧,一些游戏小说也进入了青少年的视野。在北京朝阳区一所小学教五年级的张老师告诉记者,最近班上很多学生特别喜欢看《斗罗大陆》,但她和家长都觉得这本书有些“成人化”。
对此,有家长发出疑问:还能放心地让孩子看书吗?
全职在家带孩子的年轻母亲唐女士对记者表示,自己在给孩子选书时经常会纠结很久。“特别害怕遇到网上曝光的那种有自杀、暴力内容的书,买之前我都会先自己翻一遍。”
然而,由于工作关系,像唐女士这样,能有时间帮孩子甄别童书的家长并不多。在北京大兴区工作的李女士说,自己平时上班很忙,给孩子选书主要按照孩子的喜好,或者在网上选销量比较好的书,买完之后就很少再关注,如果孩子不说,自己也不会了解书中是否有不当内容。
创作者要传递向上向善正能量
对于家长的担忧,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王泉根表示理解。他告诉记者,孩子的模仿能力非常强,年龄越小越无法分辨作品里的形象、词汇、句子所表达的含义。如果童书作品中经常出现爆粗口的话,就可能会对孩子产生不良影响。
“儿童文学工作者一定要有高度的责任意识、伦理意识、社会文化担当意识,拿起笔为孩子写作的时候,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字,都要字斟句酌。”王泉根说。
江苏凤凰少儿出版社社长王泳波认为,少儿读物与其他读物最大的差异就是面对的读者是未成年人,因此在题材上必须有禁忌,一些社会广泛认为不适合儿童接受的题材如自杀、性等,不应该出现在儿童文学作品中。他指出,自杀与死亡不同,后者是自然现象,前者却是负面行为,很容易误导青少年,少儿读物传递的,应该是向上向善的正能量。
鲁迅文学院副院长、儿童文学评论家李东华表示:“童书不能把有些容易引起少儿不适的内容诸如性、暴力等直白地、不加遮蔽地呈现出来,同时,它又要能够直面成长过程中的所有难题,包括性教育、死亡教育等,给予儿童温暖的抚慰和真切的指引。”
一场“阅读保卫战”正在进行,有的家长表示要给孩子阅读“排雷”,有的大发感慨儿童文学粗制滥造,但也有家长相对冷静。山西的梁女士认为,孩子对书中“自杀”的理解还是与家长的引导有关。她告诉记者,女儿从小就看了很多书,打打杀杀、自杀等情节已经见怪不怪了,“但她自己知道那些是不好的,自己也不会去模仿”。
对此,李东华表示,家长的批评有时候对写作者和出版者来说是有益的提醒和有效的制约,但也要避免以偏概全。她认为,一些经历过时间检验、在孩子们中间口碑很好的作品,如果对某些部分某些文字有异议,可以通过修订的方式去完善它,而不是简单地整体唾弃。“儿童不是活在真空里,童书也不是蒸馏水。如果一部作品把儿童成长过程的丰富性、复杂性都简化了,变得一尘不染、无忧无虑,毫无冲突与矛盾,那么它所书写的也就不是一个真实的生命和真实的童年,很可能是成年人一厢情愿的臆想。但敏感题材的处理,对作家的儿童观和写作功力都提出了挑战,下笔应慎重。”
也有家长呼吁,童书应该像电影一样,从内容上进行分级,在封面上标明内容和题材适合的年龄。
对此,儿童文学作家孙玉虎认为意义不大,“电影分级”可以禁止不符合年龄的观众进入电影院,但是“童书分级”操作起来难度太大,“只要你无法做到阻止一个儿童接触到《洛丽塔》,‘童书分级’就是一个伪命题”。
“操作起来难”,这正是童书内容分级面临的困境。但王泳波认为,如果能在行业内形成指导性意见,甚至在理论上有法律支撑,就能从源头上规范童书写作,形成“作家创作慢一点,少儿出版精一点”的行业氛围,让童书出版更健康。
为孩子选择可读又适读的书
比起避免孩子“踩雷”,“什么样的童书适合什么年龄段的孩子阅读”似乎更令人挠头,前者只要对内容稍加注意,避免孩子接触到不适合的读物就能解决,但后者可能需要家长具备更高水平的鉴别能力。
唐女士说,自己给女儿买的书经常会被认为无聊,但又担心女儿觉得好玩的书“没有营养”,学不到知识。到底什么样的书适合孩子?她经常很苦恼。她有时会参照一些童书封面上标注的“推荐阅读年龄”,“但不知道所谓的推荐是不是权威,所以很期待有一个科学的标准”。
对此,很早就有专家提出了“分级阅读”的概念。王泉根指出,儿童阅读有一条黄金定律,即“什么年龄段的孩子看什么书”。所谓分级,不仅指分年龄,也是指分阅读能力。因为不是每一种图书都是适合所有读者的,尤其是小读者,这就需要挑选、推荐那些兼具可读性与适读性的图书。
分级阅读的概念最早由一些西方国家提出,在中国,“分级阅读”概念的提出与实践也已起步,2008年广州南方分级阅读研究中心成立,2009年北京召开“中国首届分级阅读学术研讨会”,但对于“分级阅读”有无必要,社会上依然有不同的声音。
“如果只是按照孩子的年龄推荐读物,这样的分级意义不大。”湖北柯女士的女儿今年上四年级,由于从小就注重对孩子阅读能力的培养,女儿现在已经能读很多成人看的书籍了。她认为即便是同年龄段的孩子,认知水平也不完全相同,如果单纯告诉孩子只能看适合她年龄段的书,可能会限制孩子的思维发展。
对此,人民教育出版社编审王林表示:“分级阅读的核心是让孩子的阅读更加科学化,虽然不能保证完全科学化,也不能保证覆盖到所有孩子,但是能做到尽量科学化,尽量贴近大部分孩子的认知能力发展。”
那么,如何制定科学的分级标准,为孩子有效率地选到合适的书?
王林指出,阅读分级是一项复杂工程,制定分级阅读标准需要考虑语言要素的难易、读者的不同背景等,涉及语言学、心理学、教育学、儿童文学等多个学科,还要依靠大数据、人工智能的技术支持,因此还未形成统一的标准。目前市面上标明分级阅读的书不少,但是其背后的逻辑是否科学有待验证,国内对分级阅读还处于摸索阶段。
王泉根提出,分级阅读应该遵循“服务大多数”“群体性差异”“量身定做”“儿童本位”四大原则,调动包括儿童教育、儿童心理、儿童文学、儿童编辑出版、儿童阅读推广、儿童图书馆、儿童图书营销等方面专业人才的积极性,集思广益,群策群力,共同做好做大。
中国童书市场活力足潜力大(延伸阅读)
6月,全民阅读与融媒体智库联合中国新闻出版传媒集团、中国全民阅读媒体联盟,推出《全民阅读视角下的少儿阅读观察》研究报告。
报告显示,中国童书出版与阅读领域活力十足,潜力巨大。全国580多家出版社中有556家出版童书;年出版图书(2018年)4.4万多种,总量世界第一;年总印数达8亿多册,在销品种30多万种,销售总额200多亿元人民币;出版年产值连续20年两位数增长。
2019年,0—8周岁儿童图书阅读率为70.6%,较2018年的68%提高2.6%;人均图书阅读量为9.54本,较2018年增加2.44本。9—13周岁少年儿童图书阅读率为97.9%,较2018年的96.3%提高1.6%;人均图书阅读量为9.33本,略低于2018年的9.49本。
报告指出,中国童书码洋比重逐年递增,2018年占整个图书市场的25.19%。
据当当网2020年一季度数据分析,从少儿图书品类分布看,“四大金刚”占据六成:儿童文学占比17.2%,幼儿启蒙16.8%,绘本16.4%,科普百科8.66%。
从品类特点看,低龄儿童重启蒙益智,大龄儿童重文学熏陶;科普百科和少儿英语为网站主推;儿童文学是消费最大品类;绘本动漫类人均购买量最多。
除了纸质图书,少儿阅读市场有声书、少儿音频、少儿视频等音视频阅读产品也呈现蓬勃增长的良好势头。2020年儿童有声阅读市场预计达到78.3亿元的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