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战“疫”,我欺骗了妈妈
黄石市中心医院PICU 许杰霞
年前,我的家人就回老家过年了。因为疫情,道路被封,没办法回来,所以只有我一个人在黄石。
当我决定留在一线上班的时候,虽然有些害怕,可我没有告诉爸爸妈妈,可能是我一贯乖巧听话,让他们相信了我说的我所在的儿童重症监护室(PICU)没有新冠病人。事实上,我们PICU从2月15号就改造成为ICU2病区,专门用于收治成人危重症新冠患者。
第一次进病房,穿着肥大的防护服走起路来,两个裤腿不停的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穿上防护服,不到半小时,我简直又聋又瞎:护目镜起雾,看东西很模糊,看电脑几乎要把脸贴在电脑屏幕上了。迎面走来一个同事,非得要走到我眼前,我才能看清他衣服上写的名字。一次性的帽子罩着我的耳朵,防护服的帽子盖着我的耳朵,别人对我说话我非得侧耳倾听才能听见。手上戴着三层橡胶手套,在电脑上打字也变得很笨拙。
一切看起来都如此麻烦。突然好怀念平时只穿护士服上班的日子。可这仅仅是开始,没过多久,我的耳朵就开始隐隐作痛,口罩的绳子勒着我的耳朵,好想用手把绳子往上调整一下,可是口罩是戴在防护服里面的,没办法调整了,只能忍着。慢慢的我的呼吸都不顺畅了,连着说几句话都要喘半天粗气。
我只能尽量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去想那些身体上的不适才能不那么难受。终于等到下班的点,看见接班的同事,我从未如此激动过。
交完班,脱下最后一层口罩,走出缓冲区后,深吸一口新鲜空气,我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我呆呆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额头上留下一圈被一次性帽子上的橡皮筋勒出来的勒痕,被口罩绳子勒得发红变形的耳朵,还有压红的鼻梁、脸颊,闷出湿疹的手背,汗湿的衣衫,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好想哭。
下班回宾馆的路上,很难看到一个人,街道两边的商铺都关了门,小区的铁门紧闭,偶尔有救护车和警车经过,第一次觉得这个城市如此陌生。我回想着上班时发生的事情,想着有没有交班漏交的,明天怎么解决口罩勒耳朵的问题,想着如何让手背上的湿疹好得快些,想着想着,就突然好想妈妈,可我没有打电话给她,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在ICU2上班一个多星期后,一天,妈妈突然打电话给我,问我科室有没有收确诊的小孩。因为我之前在儿科重症监护室上班。妈妈还没说完,我的心就咯噔一下,心想我是不是露馅了,可是自从上班以后我也没发朋友圈,也没人采访我。我正疑惑着,妈妈接着说她在新闻上看见一则新闻,是我们医院儿科的护士长抱着一名确诊的患儿给他喂牛奶,问我是不是我们科室的。我的心才落下来,我跟她解释说,虽然那个小孩确诊了,但是病得不重,没有收到我们科室。
3月20日下午,ICU2最后两个患者转出去了,经过了一个多月的战斗,我们科室的战疫结束了。虽然如释重负,但也五味杂陈,为痊愈出院的患者感到高兴,为不幸去世的患者感到惋惜。如果没有这次疫情,他们还能好好的和家人一起享天伦之乐。也为与我们并肩作战的江苏战友将要撤回江苏感到不舍。
这一天,我打电话给妈妈,想告诉她,我一直在一线工作。电话打通那一刻,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开口。我对着电话“我、我……”说了半天,最后才鼓足勇气说:“妈,我们科室2月15号就改成了成人重症监护室,专门收治成人危重症的新冠患者,今天最后两个病人转出去了,我们科室出空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妈妈说之前几次问你你都说没有。我说以前都是骗你们的,现在好了,已经没病人了。我的妈妈本来就不善言辞,她叮嘱了我几句就挂了电话。
通完电话,我心里的大石头虽然落地了,但是心里却有点空,觉得我的妈妈和别人的妈妈不一样,我还以为会骂我为什么要瞒着她或者夸夸我。可是什么都没有。
没过几分钟妈妈又打电话来了,我的鼻子突然很酸,喉咙哽咽,眼泪顺着眼角偷偷的滑下来……